桂花如期開了,一束一束金黃的花簇,開在深綠色的葉片間,幾日蘇州秋雨,雨滴留在葉上,也潤了金黃的小花。陰濛濛的天氣,在屋檐圍合小院裏,桂花樹顯得筆直清朗。
和晴天的桂花相比,我倒是覺得雨天看桂花更有味道。一是天色灰濛,桂花在雨水的滋潤下亮地晶瑩;二是,被雨打落的桂花,散在溼漉漉的青石板上,看得讓人憐生愛惜;三是,雨天的空氣裏,有了淡淡的桂花香,如同夏日的清晨,聞見青草的味道,讓人清爽舒心。
落了一地的桂花,是不必清掃的,也捨不得清掃。花落之後,依舊守候在樹的身旁,是不離不棄的專一。等到枯了,就都把它們收到根部的泥土裏,便是花落歸根。
若是有些生活的手藝,收集桂花倒是有很多用處。聽說做桂花酒就很簡單,還有說,可以做桂花香皁。而我喜歡用最粗糙的方法,直接在茶裏浮幾朵桂花,便是桂花茶。真正的桂花茶,當然不是這麼簡單,只是感覺這樣隨性的方式,充分體現了院子裏有桂花樹的任性。
千樹萬樹桂花開,與我的聯繫只是看的人,而院子裏的桂花開,我是擁有它的人。親近滋生親切,縱然江山如畫,卻只愛院裏天地,說的也是這個道理吧。
此時若是無雨,坐在桂花樹下獨飲,將會如何?一杯熱茶安放,落下桂花入杯,拿起入口之時,又從眼前落下幾朵桂花,小飲之後,輕輕轉頭,肩上,臂上皆有落花,頭上也有。這樣雅緻的喝茶,恐怕也是難有的情景吧。
有無人來分享這桂花之美,已經不再關注。我也明白,一個人期待另一個人的到來,是心裏有個洞需要填補,倘若有另外一種美好的事物可以填補空缺,等人的期待自然就減弱了。一定有人會浪費一整天在院子裏,到了天黑就感慨時間飛逝。對於光看桂花就能花掉一個多小時的人而言,時間總是短暫的,心情總是盛開的。
多麼希望,我是這樣的人。
如果身處的世界真的總是充滿險惡的人心,我總相信一定會有地方可以安頓心靈。正如一個小小的院子裏一株盛開的桂花樹會讓人相信美總在的。
小時候,我喜歡玩一個遊戲,就是閉上眼睛,在黑暗裏尋找亮光。我不知道是不是幻覺,好像閉合上的眼睛能夠看見光亮,能夠感受到光芒。此時,我重複着兒時的遊戲,依舊是這樣的感覺。姑且,這就叫心的光亮吧。
美好的事物從來不會因爲世界的灰暗而消失,不要拒絕心靈感知美好的時刻。現實從來不可愛,但人心不能沒有愛。